【靖苏】白雪歌(二)
※沿用原著部分设定的半架空
※两条时间线,现在进行时与过去进行时交叉
※鲸鱼没有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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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章一 · 叹繁华 ·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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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褐色的木架上放着装有茶叶的竹筒,看样子是近期才添置的。青瓷茶壶和小茶杯在架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书架上积着的一叠叠书,书面整洁,边角也没有破损,显然有人特意整理过。
如此看来,这所宅子也不像梅长苏想的那样很久没有人踏足。
其实细想的话,也不难猜出是谁在打理这屋子。梅长苏只是觉得有些不解,萧景琰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靖王五年前自请领军驻守岁邛,之后就在这里长住,大半年都不回一趟京城的靖王府。他如今在岁邛住的是新设的离军营更近的府邸,而这座宅子,虽说是他年少时住过的,可毕竟是处在普通百姓的市坊中,何况已经空置多年,他没有必要也没有任何理由再住进去。
但这屋子里的一切布置,都一如往年。
萧景琰就像是想要留住什么东西一般,执拗地让这屋子保持着原来的面目,不肯让它在时光中远去。
也许这所宅子是真的荒废多年了,萧景琰是收到言豫津的信之后才着手打理的。但不知为什么,梅长苏比较愿意相信萧景琰是一直都在打理宅子,他觉得这大概是因为自己知道萧景琰一直都是个很固执的人。
梅长苏胡思乱想之际,萧景琰已经泡好一杯茶推给他,同时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梅长苏端起茶杯,发觉这茶是上好的武陵茶。他以前是最爱武陵茶的,然而此刻他只是神情淡然地呷了一口,便把茶杯放下了。
他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萧景琰,对方似乎也在斟酌措辞,踌躇许久才开口道:“关于先生的事情,本王从景睿口中略听过一二。”
梅长苏颔首道:“苏某也对靖王殿下的事迹有所耳闻。”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
两人一人一句客套话之后,梅长苏也不是很懂萧景琰想问什么了。十二年来他没有正面遇到过萧景琰,他所了解的那个已经转变了的萧景琰是旁人话里的靖王。传闻说靖王殿下经过开头几年的历练后,整个人愈发沉稳老成,也渐渐展露出身为皇子的锋芒,短短几年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中立下战功赫赫。所有人都觉得从小跟随皇长兄长大的七皇子,会成为祁王殿下的一把利刃。
但萧景琰在被加封亲王后不久就向皇帝请命前去驻守岁邛。
老皇帝狐疑地征询过萧景禹的意见,彼时祁王已经成为太子。而这位太子像是早就知道自己的七弟会做出如此抉择一般,叹了口气便说请父皇定夺。
萧景琰手上兵权不小,成天跟在萧景禹后边晃总会让老皇帝或多或少感到几分威胁。如今萧景琰自请去岁邛,正好边境也不太平,老皇帝自然是求之不得。一看萧景禹也没什么反对意见,老皇帝当然是郑重其事地委派靖王去驻守边境了。
世人都说靖王殿下冷面铁心,雷厉风行,一上任没花几个月就将驻军军纪整饬好了,让宁国侯驻守时期遗留的不良风气都消失殆尽。同时他还着手处理来自城外外族的动乱,也不知具体做了些什么,总之边境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也许在这平静之下仍然暗流涌动,可世人是不会去注意这些的。于是梅长苏听到的,便是那个总是被褒扬、被添加各种延伸想象的靖王。
他也想过萧景琰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一块磨不去棱角的石头,直至方才萧景琰甩出那几句语气冷硬的话时他都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时,萧景琰似乎又比他想象中要和气得多。
虽然那股子冷硬并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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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和煦的日光懒洋洋地照进来。萧景琰挺直了背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前,誊抄着黎崇老先生早晨留下的策论。
忽然,他眉角狠狠地抽了一下。然后他便有点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林殊从外边窗檐上方把头探下来,故作惊讶道:“哎呀,被你发现啦。”
萧景琰回头一看,挂在窗檐上的林殊一身洁净的白衣,脸上也擦得干干净净,笑容明朗,不像那天在巷子里见到的那般脏兮兮,反倒有几分鲜衣怒马的感觉。
他默默地把那句“滚出去”吞了下去。
萧景琰十分郁闷地想,这宅子好歹也是皇长兄跟自己一起住的,守卫不可能松懈,怎么就这么轻易让一个小屁孩闯进来了呢。
林殊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笑嘻嘻地道:“小爷我可是岁邛城的大哥啊,一般的守卫怎么可能发现得了我。”
萧景琰哼了一声:“偷鸡摸狗的本事也好意思拿出来叨叨。”
这人显然还在生那天顺手牵兔的气。
林殊心里也很郁闷,那天虽说后来还是打了一架,但最后我不是把兔子给你了吗,你还生什么闷气呢。你接兔子的时候问过林少帅愿不愿意送给你吗你就这么理直气壮把东西当成是你自己的了?
林少帅心想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然后一看,萧景琰似乎也没有要把守卫叫过来的意思,便偷笑着翻了进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啧啧叹道:“这个屋子不错呀,你还真是七殿下呀。”
萧景琰被他一打断,也没心思继续誊抄了,没好气地道:“你来干什么?”
“找你玩儿呀。”
林殊在他对面蹲下,托着脸趴到案上,笑盈盈地看着他。
“……”
见萧景琰颇为无语地瞪着自己,林殊摸了摸鼻子,不要脸地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后就是朋友啦。”
萧景琰好像被这个词刺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脸惊悚又嫌弃地道:“谁跟你是朋友?要攀亲也看看对象好吗?”
“哦——”林殊拖长了语调,“祁王殿下平日里教你的,就是阿尊事贵以位择友呀?”
萧景琰愣了一下,仔细回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随即脸上泛起惭愧之色,仿佛自己辜负了皇长兄的期待。脸上一阵青红交替之后,他终于泄气般说道:“算了算了,被你占个便宜也不会少块肉——你叫什么名字?”
林殊:“……”
竟然忘了提前想好名字,真是败笔。
于是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胡谄了个名字,萧景琰忽然就提高音量:“什么?”
这一下把他吓到了,他连忙回过神来,说道:“我姓苏。”
思考了一下,林殊又道:“我没名字,平日里小孩子都是喊我大哥的,这个我真没撒谎——要不你喊我阿苏?”
萧景琰:“……”
他纠结了很久,试着喊出这个名字,然而“阿”了半天,发现自己实在喊不下去,便自暴自弃地想,反正以后也不需要经常喊名字,干脆就你你你地来称呼好了。
虽然有点不礼貌。萧景琰在心里默默向皇长兄的谆谆教导道了个歉。
那头林殊又开口道:“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萧景琰如实回答。林殊“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然后又露出促狭的笑,语调婉转地道:“景——琰?”
萧景琰浑身一震。
猝不及防被人用这种婉转稠腻的语调喊了一声……怎么说,虽然不是恶心,但就是,有点,恐怖。
※
萧景琰喝了一口水,语气依旧冷硬地道:“本王听说,苏先生患过重病,体质较差,比常人要畏寒。”
梅长苏心下一沉,默默叹道果然问的是这个。
萧景琰继续道:“岁邛虽有四季,但四季并不分明,天气偏寒。最近也已经入秋,往后只会越来越冷,先生究竟是为何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真的只是为了陪景睿豫津来见识边境的驻军?”
他单刀直入,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怀疑。梅长苏心想这果然还是那只直来直往不懂变通的水牛,淡然笑道:“如果苏某说,苏某是来协助边境驻军的,殿下可相信?”
萧景琰没料到是这样的回答,呆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问了句:“什么?”
梅长苏道:“靖王殿下可曾听过江左盟?”
萧景琰忽然平静下来,喃喃道:“……俯首江左有梅郎。”随后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苏先生的身份,倒是比本王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
即使是在这么严肃的会谈场合,梅长苏也无法抑制地在心里回了一句,还有更有趣的你不知道。
而后江左盟宗主脸上依然一派淡然:“如果苏某得到的消息无误的话,大渝的使者恐怕已经到宫中面见圣上了吧。”
萧景琰神情复杂地盯着对面的人,终是放弃了去纠结对方的身份,顺着他的话题说道:“没错,和谈通商的文书,恐怕已经起草好了。”
梅长苏道:“殿下相信大渝是真的想要和谈吗?”
萧景琰冷笑一声:“这几年来大渝一直明里暗里犯我边境,被逼得最急的时候也能口出狂言颠倒是非黑白,现在忽然提出和谈——自然是不信的。”
梅长苏点头,而后话锋一转:“——但陛下不这么认为。”
见萧景琰神色有异,梅长苏又说道:“或者说,陛下并不是没有怀疑。只不过,对方的使者提出的条件,诱惑性过大罢了。”
萧景琰道:“先生有何高见?”
梅长苏有些意外地瞅了萧景琰一眼。本以为萧景琰会死钻牛角尖跟自己理论分析把整件事给翻来覆去越说越复杂,结果萧景琰省略了这个步骤,直接就认认真真地问他意见了,让他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都岔了一下。
如此看来,萧景琰经历了这十二年心性产生的变化,当真不小。
然而梅长苏很快便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高见称不上,愚者千虑罢了。”
※
萧景琰打了个哆嗦:“你……别那样喊我。”
林殊达到了逗某人玩的目的,也不介意萧景琰的嫌弃脸,乐呵呵地道:“好吧好吧,以后我还是喊你七殿下好了。”
萧景琰心说我倒不是介意你喊我名字,只要别喊得那么缠绵悱恻就行。不过他也不太好意思说出来,总觉得一说出来自己就输了似的,便硬着头皮道:“所以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不是说了来找你玩儿嘛。”不知何时林殊口里多了根草,此时他正叼着草哼哼道,“啊对了,我刚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了长得很好看的小姐姐在酒楼下边唱歌跳舞哪,跟我去看看呗。”
萧景琰:“……”
七殿下的脸登时就黑了:“看什么小姐姐!不去!”
他在心里把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等等词无限循环。
林殊:“……”
他无语了好一阵子,才开口道:“七殿下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说的小姐姐,真的就只是小姐姐——小姑娘!从别的地方来的,无亲无故,街头卖艺的那种。你就不去帮衬一下人家嘛?多可怜的小姐姐啊。”
他最后几句话自带朗诵,感情充沛,让萧景琰也跟着无语了一阵子。沉默了一下,萧景琰道:“跟你一样?”
林殊:“……”
林少帅心说你才无亲无故街头卖艺。
然而他嘴上却臭不要脸道:“对对对,像我一样又可怜又可爱——七殿下你真的忍心看人家流落在外吗?”
萧景琰:“……”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黑着脸道:“去就去,怕你不成。”
林殊嘿嘿一笑,翻身跳出窗外,又回头笑道:“那我先出去等你啦——记得别让你们家守卫知道我在这儿呀。”
萧景琰冷哼一声示意他快滚。
转过身来的时候,萧景琰有点头疼地扶了扶脑袋。他向来是个沉稳又有耐心有涵养的人,不知为何在这人面前自己耐心的上限越来越低,涵养仿佛都喂了狗,常常一言不合就想挥一拳过去。
也不知莫名其妙多了这么一个所谓的朋友,究竟是福是祸。
他忙着扶额叹息,也无暇顾及,与他同时转过身去的少年,在转身那一刻瞬间沉下的目光。
TBC
我发现,这样,切成两条时间线来写,可以,有效,防止卡文
想了想不能总是这座城那座城地喊,所以还是随手打了个名字...
从小姐姐事件起琰琰就要开始漫长的背锅生涯(不是
下周补课顺便攒点存稿...所以这周勤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