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苏】白雪歌(三)

※双时间线,现在进行时与过去进行时交叉


※感觉越来越架空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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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章一 · 叹繁华 · 三


 



 


言豫津拉着萧景睿逛完一圈回到屋子里时,萧景琰早已离开。案上空余一杯未凉的白开水,蒸起缕缕白气。


 


梅长苏端着茶杯,才刚要开始品味自己最爱的武陵茶,见两人进来,便又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道:“靖王殿下有军务在身,说是先回去了,让你们自个儿寻着到处玩玩。”


 


言豫津立即苦了脸:“我还指望景琰哥哥带我们去玩呢。”


 


萧景睿则立即瞪了言豫津一眼:“靖王殿下军务繁忙,给你找个地方住就不错了,哪还有闲情带着你到处逛。”


 


言豫津颇不乐意:“怎么没闲情啦?以前我爹跑出去云游把我丢到这儿来的时候就是景琰哥哥带我玩的。”


 


萧景睿道:“……那是靖王殿下怕你闹事所以特地看管着你吧。”


 


言豫津作出伤心欲绝的表情:“我哪有那么顽劣!跟林殊哥哥比起来不是差远了!”


 


梅长苏平日里看惯了言豫津耍宝和萧景睿拆台,因而方才一直都是微笑着听两人互损,结果还是猝不及防被言豫津一句话噎了一下。他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豫津以前也来过这里?”


 


其实他是知道豫津来过岁邛的。毕竟言豫津第一次来岁邛时,把他挂到树上的人就是林殊。


 


言豫津点头道:“很小的时候来过。十几岁之后嘛……也来过几次。”


 


萧景睿思考了一下,随机忍俊不禁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哪是人家带着你玩,分明是你缠着靖王殿下带你到处跑。”


 


言豫津满不在乎道:“哎呀一样一样,反正最后不都是带我去玩了嘛。”


 


然而梅长苏再次端起茶杯的动作却滞了一下。他像是要确认什么东西一般把那几个字咀嚼了一遍:“十几岁的时候?”


 


那之后,萧景琰还是会经常到这里来?


 


“对啊。”言豫津乐呵呵地,“那会儿景琰哥哥已经是个小正经了,整天坐在这屋子里挺直腰板读书——关键是大冬天的他还开着窗子,那个风啊,吹得我瑟瑟发抖。我想走过去关窗的时候还被瞪了一眼,当时我就被凶到了,吓得蹲回角落继续瑟瑟发抖。”


 


萧景睿依然不忘折他两句:“还不是因为你太闹,让靖王殿下都忍无可忍了。”


 


言豫津闻言立即争辩道:“我这还算轻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殊哥哥当年……”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最后泄气地放弃了未出口的话,“唉,算了算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才不跟你计较。”


 


两人又斗起嘴皮子来,梅长苏坐在垫子上,依然脸含微笑。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在那扇关上了的窗子处流连,随即他的手便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


 


跟言豫津又吵了几句,萧景睿才问道:“对了,苏兄,方才你可是在跟靖王殿下商讨什么事情?”


 


梅长苏回过神来,淡然一笑道:“是,跟边境之乱有关。”


 


闻言,方才还在嬉笑打闹的两人瞬间收敛起轻松随意的神情,顿时变得肃穆起来。


 


 


 



 


玉衡楼是岁邛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楼。以玉衡楼为中心向两侧延展开的街道,是城中最繁华的地带。商人小贩于此处络绎不绝,各路艺人也随处可见。


 


萧景琰其实并不很喜欢闹市。金陵城固然繁华,却颇有纸醉金迷之感;而这座边境小城中的繁华却带有几分鲜活,让他渐生好感。


 


林殊领着萧景琰来到玉衡楼下。楼下正有一群人围着一处似乎在观看什么,林殊便带着萧景琰挤了过去。


 


萧景琰原本是觉得有些尴尬、不大愿意挤到人群里的,然而旁人见这两人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竟也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让两人挤到了最前面。


 


被众人围在中央的,是一个素颜布衣的女子。


 


这个姑娘并不如乐坊中的歌女那般浓妆厚抹、霓裳彩衣,但只是素颜布衣,旁人也可看出其年轻貌美——尽管用林殊所说的“小姐姐”来形容也不大恰当。尽管看上去年轻,可她散发出的气质分明是一个成熟女子,若是她说自己已经出嫁了可能也不会有人怀疑。


 


而此刻从她口中轻跃而出的,是一个接一个灵巧而教人分辨不清的音节,似是谁将雪片拾起,而后雪片脱离指尖,在风中翻飞着轻言细语。


 


那是一首歌。


 


萧景琰从没听过这样的歌。不知名的语言,细微而不可捉摸,呢喃细语间似乎在赞颂着什么,却又令人心神宁静,一如止水。


 


他听得有点发呆,因此也没有注意到身旁的林殊听着却蹙起了眉。


 


一曲唱罢,姑娘起身端端庄庄地朝众人福了一福。她身边一个年纪尚小的小丫头腼腆又谨慎地探出身来,拿着布袋到众人面前转了一周,回到她身边时袋中已是鼓鼓囊囊。


 


小丫头过来前萧景琰瞥见林殊懒洋洋地抱着肩,似乎没有要给钱的意思,又想了想,觉得这人可能实在是囊中羞涩,便好心地掏出两锭碎银,分了一锭给他。


 


林殊一脸莫名其妙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才反应过来,表情僵了一下,而后他才好像在憋笑似的接过了银子。


 


小丫头过来时不安地仰头看着这个抱着肩的白衣少年。林殊便朝她笑了一笑,笑得恣意张扬,像哄小孩一般将那锭碎银放入布袋。


 


萧景琰看见那小丫头脸颊飞起一片嫣红,只觉得自己什么话都不想说。


 


小丫头回去后姑娘低声跟小丫头说了什么,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似乎是打算离开了。人们见表演结束也开始慢慢散开。此时人群里却忽然冒出一个轻佻的男声:“姑娘芳姓?”


 


那姑娘愣了一愣,随即微笑道:“小女姓秦。”


 


林殊小声嘀咕了什么,萧景琰没听清。


 


而后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慢慢从人群后边踱出来,走到姑娘面前,负手而立,神容高傲:“本公子十分仰慕姑娘的天籁之音。不知姑娘能否赏脸到府上为在下独唱一曲?”


 


众人侧目而视。林殊则是小小地“噫”了一声,听得萧景琰觉着有些喜感,差点绷不住严肃的表情。


 


那秦姑娘听了如此别有用心的话语,脸上倒是未露尴尬之色。她衣着平凡,却挡不住清丽脱俗的面容,举手投足间更是透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雍容。她轻轻委身一福,垂了眼眸,言辞中却无半分退让之意:“承蒙公子抬爱,只是小女四海为家,不敢攀高,只怕是无福消受了。”


 


 


 



 


萧景睿和言豫津在梅长苏对面坐下,神色凝重。萧景睿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宁国侯接管驻军职责后,军务看似井井有条,殊不知滑族余孽何时会卷土重来,大渝也在有意无意地试探……真不知,当年赤焰军以七万折损换来的,究竟是十二年的风平浪静,还是十二年的暗流涌动。”


 


言豫津接道:“虽然十二年前我年纪还小,根本没什么印象——不过,当年赤焰威名,响彻朝野,让外族闻风丧胆。只可惜那样的风采,如今是再也看不到了。”


 


萧景睿闻言又是重重一叹:“若是赤焰仍在,现在必然轮不到外族在此作乱。”


 


梅长苏轻轻巧巧地将茶杯往案上一搁,不徐不疾地拿过两只茶杯为两人斟茶,道:“岁邛之乱后,宁国侯接管赤焰余将的编制重组,改立新军驻守边境,然而最终效果并不如往年。当中原因,一方面在于军中风气,另一方面,”他顿了一下,“在于朝廷。”


 


萧景睿与言豫津对视一眼,随即先后接过茶杯。萧景睿道:“我想我明白苏兄的意思。我听说,朝中不少官员,结党营私,徇私枉法——甚至有亲王弃民生于不顾,私吞赈款——一派乌烟瘴气。”


 


言豫津赞同地点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哎,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之前那个吏部尚书的儿子何文新,在杨柳心杀了人,京兆尹去把人抓了。结果后来啊,那个吏部尚书还私下买通了刑部尚书,找了个流浪汉把自己儿子替了出来——你们说说,这都什么事儿,也太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了吧?”


 


梅长苏听言豫津提及这件事时,眉心微微一动,而后轻描淡写道:“正是因为有这些蛀米虫在,朝廷才会如此从内部开始不断腐烂。”


 


“不过还好,”萧景睿语气中带有几分欣慰,“前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还有前阵子参与兰园尸案一事的户部尚书,都已经被革职查办了。现在新上任的几位大人,听说都是清廉正直、有真才实学的好官。希望今后朝中风气会慢慢好起来吧。”


 


言豫津嘀咕道:“你不说我还没发现,这最近官员更替也太频繁了点……”


 


他仿佛不愿在这方面深思,立即神采奕奕地道:“不过景睿你也不用太悲观,我觉着景禹哥哥在朝中说话也是极有分量的,虽然不知为什么这些年来他好像很少在陛下面前高谭清论了。不过嘛,我相信对于这些情况,景禹哥哥和景琰哥哥应该都是心里有数的。”


 


萧景睿抬眼望向梅长苏:“这样看来,靖王殿下刚开始接管边境时,应该也是经过许多挫折的。毕竟当年朝中依然在被啃食,风流言论数不胜数,靖王殿下能顶着那样大的压力将驻军整治好,想必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倒真不如世人传闻的那般轻松。”


 


梅长苏微微一笑,掂着茶杯似是在自言自语:“是啊,他一点都不轻松……朝廷风气好一点的话,他也会轻松一点吧。”


 


 


 



 


闻言,那公子脸上白了一白。人群里出现了窃窃私语,竟都是在幸灾乐祸,冷嘲热讽。原来这公子是城中王员外的独子,自小张扬跋扈,横行霸道,让许多人都看不过眼。如今能看到他吃瘪,倒也真是极好的。


 


那王公子也是个受不住气的人,一见那姑娘不领情,便也不再表露那副正人君子的虚伪嘴脸,登时就骂骂咧咧道:“我好声好气请你,你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以为本公子垂涎你的美色?呸!”


 


他瞟向躲在姑娘身后的小丫头,语调都变得阴阳怪气起来,“你别以为大家什么都不知道。你带着的这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你跟哪个风流男人的野种,你该不会还指望那男人回来找你?我看你就慢慢等下去吧,等到人老珠黄,就算去青楼也没人肯要你!”


 


王公子说的事情,不知有多少属实。可从那姑娘一言不发也不辩驳的神情来看,这些话大概九成是真的了。围观人群中原本不知情的人纷纷转移了议论的话题。萧景琰闻言蹙起了眉,低声道:“太过分了。”


 


他忍不住往旁边一瞟,林殊仍然疏懒地抱着肩,只是敛去了那分气定神闲的笑意,转用一种鄙视的眼光看着那王公子。


 


最令萧景琰愤慨的是,议论的人中,有不少为姑娘抱不平的人,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当面斥责王公子。他冷冷道:“都是些凌弱惧强之徒。”


 


说着他正要迈步走出去,旁边伸来一只手轻易地按住了他。林殊不赞许地摇摇头:“你这话说得不大恰当,谁心里没个正义感。可你为什么非得要求他们站出来呢?他们是有心无力罢了。”


 


萧景琰不满道:“难道他们害怕那人打击报复吗?”


 


林殊慢悠悠道:“害不害怕报复到他们自己身上,这我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怕牵扯到家人朋友的。七殿下,你做事的时候,难道只考虑自己?”


 


萧景琰莫名被噎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争辩道:“反正我是不怕的……”


 


“你自然是不怕的。”林殊笑眯眯地说。


 


萧景琰顿觉失言。他不由得环顾四周,周围人的义愤填膺,他分辨不出是真心实意还是随波逐流。


 


可他其实一直明白自己不能凭主观情感去看待问题,只是方才一时愤慨失了冷静。


 


或许真的是有心无力吧。他冷静下来,心里叹气。


 


“大概也只有你们这样的王公贵族不怕了,”林殊道,“唔,不对,还有一种人也不怕。叫什么来着?就是像——我这样的,身无牵挂的流浪儿,你看,我俩是不是挺配的?”说完他十分自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萧景琰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蹊跷,只是听他低低一笑:“如果一个人无父无母,无师无友,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牵挂的话,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那声音细微得如同飞鸟划过天际,不留痕迹。


 


秦姑娘虽没有出言辩驳,但也没有流露出恼怒的情绪,甚至也没有露出尴尬之色,只是微低着头,不卑不亢地站着。


 


王公子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往后边喝了一声,唤了几个家丁上来。


 


林殊忽然“哎呀”一声,道:“这可不好,要是在这儿闹出事儿,我这岁邛城老大还怎么当。”说完他又朝萧景琰嘿嘿一笑,“七殿下啊,你不怕是吧,那待会儿借你名号一用。”


 


他踏出去前又不放心地回头来叮嘱:“你可千万别出面,看着我出风头就成了。”


 


萧景琰:“……”


 


虽然那人看起来似乎是很体贴地让他留在幕后站着,要让他不怒自威。


 


可他怎么觉得那人一脸“我要用你的名号干坏事了你可千万别过来我怕被你发现”的表情呢。








TBC




林少帅一言不合给自己插了个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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